原来这当初缺音道人不修习《黑麟秘经》上除了黑麟掌以外的武功,只因为那些武功极其阴毒,天下除了五毒教,恐没有任何一帮武人能研究其中奥秘,只听说这大金刚神力能够易髓换筋,改变经络穴位构造,且是天下至刚至阳的功夫,恰能与《黑麟秘经》相克,便从辽圣宗墓中盗取《金刚经》,只是参详多时,就不解其中奥秘,便远赴西域,企图抓几个番僧来解其中之谜,却被当时的还称作赵客的拂衣和尚撞见,一场大战之后,拂衣和尚重伤,缺音道人也是五脏剧震,遂为五毒教所害,那本《金刚经》也再次不知所踪。多年后,那西域三圣不知从何处得到这本记载着大金刚神力的《金刚经》。三圣共同修习,只因修习不得其法,虽空有一身神力,却也落下一身病疾,直至少林寺一战中,三人均败于玄清大师。玄清大师又替三圣医治好病症,三圣感佩于心,便将《金刚经》取出,四人共同参详经文中奥秘,结合东西武学,才将这门神功参透,从此契此和尚的金刚一脉,才得以延续。
众人一声长叹长叹,原来有此缘故。看来这“大金刚神力”只有中西两方高手共同参悟,才得其中奥义。拂衣和尚忽道:“听江少侠所说,那‘火云手’石川是以指力灌注银针,替你疗伤,老衲方才想到,天下指法修习者,莫过于大理段氏子弟。大理段氏,天南一方;食指一阳,尤胜百草。那大理又地处中西交界,佛法中西,何不前去碰碰运气。”
耶律仁先又道:“大理保定帝指力修为高超,更是精通医道,虽说身为一方之主,却不忘江湖之本,与我也算有几分交情,我且修书一封,至于如何到那大理皇宫之内,便看江小哥你的本事了。”
耶律仁先便安排拂衣和尚在旁屋住下,又写好书信一封,交于江月。苏南坡对这位曾经敌国的南院大王相见恨晚,抛开国别,纵论当今天下局势,天色已晚兴尤未矣,众人便在此处歇息了一夜。次日,苏南坡令人驾船北归。江月将书信揣在怀中,让苏南坡予他一艘小船,同丁雁继续西行,前往大理。
海上烟瘴弥漫,不见日月,不明四方,江月心道此处确是南边蛮荒之地,虽听从拂衣和尚指示去向大理,然船行几个昼夜,不知多少行程。两人虽有武艺,却也不免心焦,眼瞧着苏南坡赠予的干粮消耗待尽,江月与丁雁无墨霄那般深厚功力,只得是会水的丁雁下海捉鱼,用剑划出鱼生来食。
丁雁道:“自琼州去大理,哪有尬么些海路,阿拉两个应是弄错了方向。”江月也有此感,这四下烟瘴,方向难辨,说不定他两个便一直在原处打转,便道:“早晓得这些便不走海路了,我几番出海,都遇上凶险,看来我命里与‘水’犯冲。”
“晓得”这两个字不是江月的说话习性,是这些日子来随着丁雁的江南口音,丁雁听在心里不觉一甜,便笑着嗔道:“却还连累了我。”
江月瞧她模样,知不是怪罪,便也“呵呵”笑道:“只怕连累了师姐这辈子。”
丁雁闻言面庞霎时通红,不知如何言语,便只坐在小船一端,偶尔瞟上一眼,都见江月痴痴地望着自己,便道:“你总是瞧我作甚?”江月笑道:“师姐若不瞧我,怎知我在瞧你?”丁雁道:“平常倒是嘴笨,不想却如此强枉霸道,看我不收拾你。”江月道:“师姐暂且忍住,以后咱两在一块儿收拾我的时日长着哩”二人如此打趣,消磨时间,海面寂静无人,三两笑声漂浮。又依着丁雁指示,小船向西行了三五日,烟瘴愈行愈散,逐渐见到陆地,两人齐声欢舞,赶忙划着船儿,来到岸边,复行数十步,遇一山林,丁雁采了些野果,江月从这些野果里拣了些无毒的出来,边挑边想着丁师姐尽找了些好看的果子,大多是有毒的,看来女孩子始终喜欢好看的东西,将来定要寻些玛瑙珍珠,送于师姐。两人一齐吃了个痛快,便又向北行去。
两人又走了半日,直到天色发暗,才行至一村落,此地风俗与中原大异,人物眼窝深凹,鼻梁高挺,皮肤黝黑。只因语言不通,二人用手势比划,讨了些饭食,学着此地人物模样,用手抓着吃了,又借了个地方,两人分开,将就睡了一宿。次日清晨,二人早起,丁雁留了些首饰与那户人家,便与江月悄悄走了。依照丁雁指的方位,两人又朝北行,终看到一较繁华市集,人群嘈杂,不知所云,物产丰饶,不知出处。
“这大理人物地理与中国相差甚远,言语又不通,却不知哪里去找段氏子弟。”丁雁倒不担心是否能回到中原,只注意江月所受内伤。
丁雁忽指着远方,道:“师姐你看,那可是汉人?”江月望去,只见远处有一华服白衣公子背影,手持纸扇,举手投足之间甚是熟悉,忽惊呼道:“陆大哥!”两人齐跑过去,拦在那人前面,江月喘道:“陆大哥,你竟然……”仔细端详,此人分明不是陆香,只是也生的清秀俊俏,圆润粉嫩,一双明眸正惊愣地瞪着江月并丁雁。江月瞧他不是陆香,恍然若失,一口气泄了。
“你们是……”那公子问道,“宋人?辽人?大理?”江月见他说的是汉人官话,便喜道:“我两是宋人,此处可是大理?”那公子笑道:“此处距大理以西千里,事佛土正宗,天竺也。”江月闻言一愣,道:“天竺?曾听爷爷说过,唐代有位高僧玄奘,自长安西出阳关,徒步西域,跋涉数万里,我两在海上飘荡,如何到了这里,莫非中土自此还有海路可走?”
丁雁道:“自然有海路,只需在南海西行,转过大理亦好了,只是弗曾想我两个竟在飘荡之中过了海峡,来到此处。”
那公子道:“怎么?二位是从海上来?莫非也是来瞻仰佛土圣迹?”
江月道:“非也,我两个原是要去大理,却在海上迷了路。碰巧公子,又与我们的一位故人极为相像……”
那公子忽欣喜道:“小可便是大理人士,姓严,草字正和,不敢请教两位……”
江月与丁雁听到“大理”二字,喜不自胜,丁雁道:“公子气度不凡,必出自大理名家,可识得皇家段氏子弟?”
严正和神色一紧,随即舒展开来,道:“小可不过一介书生,岂能有幸识得段氏皇家?二位找寻段氏子弟,所为何事?”江月长吁,道:“在下身受内伤,听前辈高人指点,只有大理段氏的一套指法可医治。”
“可是段氏一阳指?”严正和问道。
“咦?”丁雁道,“严公子知晓这‘一阳指?’”
严正和干笑了两声,道:“身为大理人士,皇家段氏的武功自然有所听闻,但段氏武功从不外传,所以外人也谈不上知晓。”严正和摇了摇纸扇,又道,“小可倒懂些岐黄之术,可否容小可诊脉。”江月闻言便把右手伸了出去,严正和撩起右手宽袖,动作迅速,只一瞬间并将自己的食指贴在了江月的右手脉搏上。江月见他断病只用一指,与爷爷的把脉极为相似,心中一阵诧异,但见他神色凝重,便不相问。严正和渐渐把手放下,眉头紧锁,叹了口气,道:“小兄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,我便就照实说了,你少时便受重伤,只是得名医调理,体魄强健已如常人,本不应该修习深厚内功,而近来却又被三股阳刚之力所侵,而其中一股已被阴柔之力克制,故能撑到如今,又得高人以指力缓解症状,只要小兄弟自今日起不与人动武,则不会有大碍。”
丁雁闻言倒是安心了几分,心中寻思今后定要护得江月周全。那严正和又说道:“或许命中注定,上苍安排你来这佛土,修行,修心,正如此,此生无虞。”江月道:“如此也好,上山采药,毋须动用内力,待我两个回到中原,从此不动武便是了。”丁雁知晓江月不是个争强好胜之人,心中也寻思着回到中原之后两个人能够在也不理江湖纷争。
严正和道:“佛诞即将来临,两位不如在此参观一二,佛诞过后,自有人接我回大理,届时伉俪可游览大理风光之后,再回中原……”
两人听得“伉俪”二字脸颊霎时绯红,互望了对方一眼。严正和见状便知这二人或新婚燕尔,或私奔出逃,便不多说了,只是招呼着二位四处观光。一路上,严公子讲了许多关于佛陀的故事,两人听得也琢磨出许多道理,又吃了此地的咖喱饭,江月素来不吃辣,只是多日未进热食,便也胡囵吞了,不曾想,却别有一番风味。原来中原吃食浸辣多用生姜与花椒,更兼辛辣,与咖喱多有不同。严正和见两位吃得起劲,便多买了几份咖喱饭,用荷叶包做饭团子,带上路做干粮。
三人一路向东北走去,那处百姓唤作“圣山”的地方,圣山高入云霄,据说,从古至今没有人能上去,而圣山脚下,便是曾经佛陀释迦摩尼诞生之地。愈发往北,战乱愈烈,经常有绑头巾,蒙面孔,持弯刀者,劫掠屠杀,民众或反抗或逃离,亦有天竺军队路过,抵御侵略。
“那是伊斯兰教众。”严正和说道,“自盛唐帕米尔一战以来,西方伊斯兰势力不断东扩,那西域本是千里佛土,如今都改信那个‘阿拉’了。”
“嗖唏?”丁雁惊道,“只听说西域是佛教兴盛之地,啊嗖变成这样?”江月自小也听说过玄奘西行之事,只知那西域诸国皆修佛事,如今改信“阿拉”一说,在中原闻所未闻。严正和接着说道:“只因西夏国横断了西北,中原与西域消息闭塞,故鲜有人知晓。”两人闻言蓦然,大宋在西北与西夏鏖兵不断,都进不得半寸,中原与西域阻塞近百年,竟连如此重大之事都不知。
“严公子。”江月忽问道,“你说这西夏与大宋相争,究竟谁能笑到最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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